撰稿|行星
來源|貝多財經
近日,長光衛星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長光衛星”)對外發布了世界首個高清全球年度一張圖——“吉林一號”全球一張圖。據介紹,該圖片兼顧高空間分辨率、高時間分辨率及高覆蓋率,填補了國際空白。

值得一提的是,長光衛星的上市進程卻顯得頗為曲折。據貝多財經了解,該公司的IPO申請早在2022年12月就獲得了上交所受理,但其審核狀態于次年1月變更為“已問詢”后,便開始停滯不前,期間還兩度被中止審核,原因為“財務資料已過有效期”。

究竟是什么困住了長光衛星的腳步?還需從其經營效益、資金實力、股權架構、代持合規性等方面說起。
一、持續虧損催生“吞金獸”
據招股書披露,長光衛星專注于商業航天領域高性能、低成本衛星的研發與技術創新,是我國第一家集衛星研發制造、運營管理和遙感信息服務于一體的全產業鏈商業遙感衛星公司。
長光衛星在招股書中稱,其自主建設并運營管理著目前全球最大的亞米級商業遙感衛星星座——“吉林一號”,能夠為客戶提供高質量的衛星遙感數據,以及以衛星遙感數據為基礎的空間信息綜合應用服務。

結合長光衛星的招股書、回復函可知,該公司2019年至2023年的營業收入分別為8456.01萬元、1.04億元、3.12億元、6.02億元和5.85億元,整體呈上升趨勢,但2023年的收入規模稍有回落。
2019年、2020年、2021年度和2022年上半年,長光衛星的歸母凈利潤分別為-3.91億元、-3.91億元、-2.20億元和-2.06億元。雖然長光衛星未披露最新利潤,但就其2025年實現盈利的預期來看,該公司2023年大概率仍錄得虧損。

不僅如此,長光衛星同期內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分別為-1.98億元、-1.24億元、-4794.20萬元和7106.95萬元,2022年上半年的資金凈流入與收回上年末應收賬款以及收到增值稅存量留抵稅額退稅款有關。

截至2022年上半年末,長光衛星的短期借款達到2.53億元,另有數以億計的應付賬款,以及數以千萬計的應付票據需歸還,而其手頭上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余額僅為2.92億元,整體資金實力不容樂觀。

正因如此,長光衛星將目光轉向了上市募資。該公司此次計劃募資26.83億元,其中16.83億元用于與“吉林一號”主營業務相關的建設項目,另有高達10億元的募資金額擬用于償還銀行貸款,占比幾乎是募資總額的一半。

上交所對長光衛星的盈利能力持質疑態度,要求其從同主營業務未來的規劃、行業發展趨勢等層面說明自身的持續經營能力,以及擬用募集資金償還銀行貸款的金額高于最近一期末公司借款金額的原因及合理性。
長光衛星在回復函中表示,其遙感信息服務業務2021年至2023年的收入分別為1.82億元、2.88億元和4.82億元,整體呈上升趨勢,且隨著其行業地位、客戶認可度不斷提升,預計未來該類業務收入規模仍將保持快速增長。
此外,長光衛星已于2022年下半年與多家銀行簽訂了《貸款合同》,截至當年10月的短期及長期借款金額合計約為10.03億元,高于其募投項目中擬用于償還銀行貸款的金額,且該公司未來仍有繼續借款的可能,因此具備合理性。
二、股權代持面臨“羅生門”
據招股書介紹,長光衛星的前身長光有限成立于2014年2月,由長春光機所、中小基金、問宇航天、中元航天等28方股東出資設立。
長光衛星股權較為分散,不存在控股股東和實際控制人,其創始人宣明雖然擔任公司董事長、總經理,且與其管理團隊負責公司日常生產經營,但宣明僅持有長光衛星4.4723%的股份,無法對股東大會和董事會構成控制。
截至本次IPO前,問宇航天、中元航天、卓燊創景、中興華盛、孫銘辰、趙永楊具有一致行動關系,共計持有長光衛星24.0948%的股份。同時,方圓資產持股11.1692%,長春光機所持股11.1642%,海南騫語、深圳宸睿等亦是該公司股東。

問宇航天、中元航天的實際控制人為孫銘辰、孫露,兩人為姐弟關系;中興華盛的實控人為孫銘辰;卓燊創景的實控人為孫露。而趙永楊與孫家姐弟并不存在親緣關系,僅與二人的父親孫志彬之間存在出資資金往來等相關利益關系。
趙永楊并非長光衛星的骨干,甚至未在該公司任職,天眼查中亦沒有其他投資、任職履歷。這樣一位“三不沾”人員,卻能夠成為僅次長光衛星董事長宣明的第二大自然人股東,原始投資金額8750萬元,持有2500萬股,持股比例1.2687%。


這也使得趙永楊與孫志彬之間所謂的“出資資金往來”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如果二者之間存在直接資金輸送,那么兩人之間的實際關系及合規問題將是業界關注的焦點;如果二者系代持關系,又為何長光衛星的招股書中沒有披露具體事宜?
值得注意的是,長光衛星歷史上已經存在大量的股權代持事項,從而引發了上交所對其代持合規性的關注。上交所要求長光衛星說明歷次股份代持形成原因;代持清理的具體過程;是否存在其他委托持股、利益輸送或其他利益安排等問題。
而長光衛星第十次增資時與海南騫語的代持關系,在回復函中尤為矚目。據介紹,海南騫語于2020年11月對長光衛星增資4.99億元,富立銘、宋杰卿、席中海三人委托于亞騫代為持有海南騫語合伙份額,并簽訂《協議書》。
2023年9月,于亞騫與富立銘、宋杰卿、席中海分別簽訂合伙份額轉讓協議,約定將其代持的海南騫語合伙份額轉讓給對應的被代持人;席中海因個人原因擬不再持有海南騫語合伙份額,將其持有的105萬元合伙份額轉讓給宋杰卿。
與海南騫語有關的代持事項,長光衛星也未在2022年12月發布的招股書中提及。在介紹海南騫語時,長光衛星僅稱海南騫語除持有其股權外,未從事其他業務,與該公司的主營業務不相關。
按照《監管規則適用指引》中有關IPO企業股東信息披露的規定,發行人應真實、準確、完整地披露股東信息;歷史沿革中存在股份代持等情形的,應當在提交申請前依法解除,并在招股書中披露形成原因、演變情況、解除過程、潛在糾紛等。
就這個維度看,長光衛星或存在信披不到位,甚至信披違規的問題。
三、多番增資“后遺癥”顯著
為何長光衛星會對自身與海南騫語的密切關系三緘其口?答案藏在后者的被委托代持人于亞騫身上。海南騫語2020年對長光衛星進行增資時,于亞騫出資額度對應的股份數量為1230萬股,除去代持的230萬股,其實際持股1000萬股。

而這1000萬股股份背后的資金,很可能來源于貪腐官員。“財報風云”報道顯示,2020年11月,經高某同意,于東海用上述3500萬元為高某購買長光衛星股份1000萬股,落在海南騫語名下,由于東海之子于亞騫代持。
這位“高某”,便是原吉林省銀監局局長高飛。據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披露的公告,高飛在承攬銀行裝修工程、高價出租門市房、獲得銀行貸款、人事安排等方面,存在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巨額財物的行為,將以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天眼查App信息顯示,海南騫語1000萬元的股權、其它投資權益也被吉林省監察委員會凍結,被執行的企業恰好為長光衛星;凍結期限為2023年8月22日至2024年2月21日,起始時間也恰好是高飛被帶走調查的兩個月后。

然而,長光衛星并未在回復函中披露有關于亞騫代高飛持股的相關情況,僅透露2022年7月齊光宇受讓成為海南騫語合伙人,替他人代持750萬股海南騫語合伙份額時涉及法律法規禁止或限制持股的情形,并稱該部分代持股權已罰沒。
這究竟只是巧合,還是“問心有愧”的長光衛星在核實資金來源環節存在漏洞,并刻意隱瞞內控問題,還需等待該公司進一步回復。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并非長光衛星內部第一次出現貪腐人員通過代持入股的情況。
2015年8月,宣明等22名公司骨干人員對長光衛星增資7700萬元,增資價格為1元/注冊資本。其中,宣明增資1700萬元,高福波委托宣明代為持有450萬元長光衛星股權,并與宣明簽訂了股權代持協議。
需要指出的是,彼時的高福波為吉林省信托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下稱“吉林信托”)董事長,屬于不被允許入股私企的公職人員。高福波于2018年接受吉林省監察委員會監察調查,最終因多項貪腐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20年,罰沒560萬元。
對于上交所有關高福波入股資金來源合規性、是否規避公職人員等問題,長光衛星表示,宣明因上述代持事項曾被要求配合調查,但相關機關未對上述股權進行凍結、扣押,高福波入股資金來源于其薪酬積累,是其合法收入所得。
長光衛星補充稱,其2015年8月增資面向的是內部骨干人員,其他看好發展的人員只能通過骨干人員進行投資,且高福波彼時已提交辭職報告。因此,高福波委托宣明代為持有股權,并非為規避其公職人員身份。